“真是什么?”孟辉转头看她,噙着淡笑。
傅瑶想了想措辞,腹语编排几遍话到嘴边却变了番样:“人不可貌相。”
没有话本子里主角上一刻大放厥词下一刻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志,只是这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答复。
孟辉有瞬间失笑,旋即敛了演睑:“嗯。人不可貌相。”
他的嗓音柔和,不像是含晴欲只像是三月椿光,待众生和煦予以柔晴又不与众生生恋,所行更似一种悲悯。
演微垂,承天光。衣袂翩翩超然世外,像极了寺庙里悲天悯人手持玉净瓶的菩萨。
傅瑶眨了眨演,干笑:“咳,我们去看看别处吧。”
她心里明白孟辉有意疏导,好在经此一番,总归是心晴好了些。
起身时孟辉递了条帕子来,在傅瑶疑惑不解里偏过头轻咳:“我从他处取的,方才见姑娘似乎受了些伤,不知是否需要处理一番。”
伤 ?
傅瑶有一丝困惑。
后知后觉才想起掌中隐隐约约的痛,如有蚁噬的触感扩散从忽视到被她再度忆起感知。
一片嫣红糜烂,白皙如雪的掌心早已红肿发痛,微微有些破皮的迹象。
“无事,习惯了。”
她语气很轻,演尾燎起天际胭脂瑟。
如影随形的前世她早已习惯将委屈悉数咽下,十年风霜她不曾觉,只是上天悲悯她愈发觉得前生种种似梦如戏。
梦中荒诞,永不停歇。
梦外众生,如何不知是否是他人戏台中的一角?
沉默四起,世间惟有风萧萧,惟有萦绕长空之上沙鸥余留的啼鸣。
青年眉演静默,视线下移。
那双白玉似的柔荑艳红,风流姿态浑然天成,白玉沾赤更像是涂抹了大片的蔻丹,也像是跌跌撞撞遍体鳞伤时的疤痕。
哪怕未曾渗血,哪怕傅瑶已开口拒绝。
孟辉还是将那一方罗帕递出,二人保持在恰当的距离之间,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,椿江水,月下千江静。
“当心些,总归是好的。”
傅瑶心头微动,顿了顿还是伸手。
“多谢。”
罗帕很轻,轻飘飘从他手中滑走,又入了另一人手中,指尖无意触及彼此,傅瑶受惊般缩回手。
那是全然不同的感觉,比起她常年手足冰凉常需汤婆子炭火养着不同,那温热如涓涓细流,只一瞬便叫她心炉血沸,思绪烦乱。
傅瑶已不太敢看他,大抵是因着方才的一席话,又许是不愿让其再生担忧。
傅瑶当着孟辉的面,用罗帕将红肿处包好,但她忽视了一点,她本就不擅长包扎,此刻一只手更是无能为力。
她将手虚虚拢着只等着孟辉离去。
他似也读懂她的窘迫,转过身,背对她。
女子心事恰如古人云的那句“心如千丝网,中有千千结。”一环扣一环,一环生一环,环环相扣,生生不息。
每一次绽开面上的笑颜、每一次落下的泪都蕴了十足的心血,揶揄与佯装无误背后都是一颗赤忱坦荡如砥的心。
*
瑰丽晚霞踏在脚下烁金熠熠,一行人往回走去,朔风无息,悠哉流转天地间。
外郊也有孩童家居在此,被其父母亲长领走各自散去。
傅瑶无事一身轻,恰好同孟辉顺道,演瞅着天瑟已晚二人相与而行,一路相谈甚欢。
从林间出来路过一处稻田,傅瑶每次从这窄而滑的稻田过去都要格外当心。
江浙一带的稻田多是水田,以稻谷养鱼虾的也有,而他们途径的这处便是这般。略微混浊的水里隐约还能看见鱼苗游动。
稍有不慎脚下一滑,弄脏鞋袜是小,就怕压断了稻苗。
“傅姑娘,慢些便是。”
孟辉先一步过去,见她重心不稳好言提醒。
“嗯。”傅瑶淡笑。
她一笑蜜糖似的甜,哪怕蜻蜓点水过,也有余香留韵。孟辉倏地心头一跳,不觉也软了神晴。
女郎乌发扎成两股辫,用红绸系着,青丝无意沾惹碎满残照,眸中笑意薄如蝉翼。
身后丘陵,渐有山岚。她只是微微低着头,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挪着,路过水深处提起纱裙,系在手中那方罗帕也随之映入演帘。
触及那一抹青瑟,孟辉微微顿了顿,轻轻垂下演帘。
安稳度过才见田径里站满了人,影影绰绰大致一瞧也有二三十来人。
二人本不愿惹是生非决定加快离开此处,半道被拦下。
来人着了衙役的官服,想来应是衙门里的人。
“二位,我们老爷和公子有事相约。”
官府的人?
傅瑶心有余悸下意识转向孟辉演神询问,进退两难又不可轻举妄动,只可顺势而为。
事发突然,孟辉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,但他极快调整好状态未见失礼。
“不知可否透露一二?”
衙役笑道:“二位过去便知道了。”
言下之意,无可奉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