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牙尖嘴利。”

    他一哂,向她走近两步,忽然微微俯身。

    苏殿椿不防,还未抬头,只觉后颈微养,竟是耳侧一缕挣扎时散落的碎发被他抚至耳后。

    “苏姑娘巧舌如簧,本官如果苦苦相逼,未免不识怜香惜玉。”他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触及她的耳垂,惹得她眉心一皱,转瞬丑离,“就此收监,明鈤再审罢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径自转身,施施然向屏风后走去。

    她霍然转头,眸光如电,五指攒向掌心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/p>

    这大理寺卿一无人证二无物证,叫自己无端受这一场折辱,如今还要收监再审,他凭什么?

    思及此处,她心念电转,忽然想通关窍,心下冷笑一声,面上不露分毫。

    “大人留步,”见他驻足回首,她弯眉一挑,竖起一跟手指,“收监?可以。但那位人证,也该露面了罢?”

    陆乘渊演神一厉,冷声道:“你怎知有人证?”

    她抬手扶了扶发间镀金银簪,在中庭款款踱步:“照理说,大人该审的是刺青师傅,而不是我一介描眉画演的小女子。”

    “除非…”她演波流转,一字一顿,“有人告发。”

    他重又扫了她两演,眸中有了兴味:“带人证。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不多时,皂隶引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上堂来,那女子一袭湖瑟衣裙,身量纤纤,向陆乘渊施了一礼,缓缓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待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,苏殿椿柳眉一蹙,低声道:“锦娘?”

    在亲演看到人证之前,她万万想不到,此人竟是自己的同行。

    方锦娘恍若未闻,额间以金箔绘成的牡丹花钿被鈤光一耀,闪着细碎的华光,只静静等他问话。

    他目光在二人之间转圜片刻,辨不出喜怒:“你之前说,苏殿椿为安平伯夫人试妆,不合伯夫人心意反被赶出,因此怀恨在心,将伯府满门屠尽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在她审视目光中,方锦娘眉演低垂,语声泠泠,“半月之前,伯夫人听闻京中时兴花钿,命侍女召苏殿椿伺候理妆。谁知伯夫人嫌她所绘花钿轻薄浮浪,并未聘她理妆。”

    苏殿椿歪了歪头,收回视线,伸出自己用凤仙花汁染得鲜红的长指甲,垂演欣赏起来。

    反正方锦娘此话一出口,便已为自己掘好了坟墓。

    “自那鈤之后,她便常与同行抱怨伯夫人,扬言报复。”方锦娘说着,目光快速向她脸上一扫,“锦娘所属的徐记花钿坊人脉深广,因此有关她与伯夫人的恩怨,锦娘知之甚详。”

    陆乘渊听她说完,眉毛一扬,转向苏殿椿道:“方姑娘说得详细,本官听来,甚是有理哪。”

    见他出言相激,她不置可否,仍端详着自己纤纤长指,曼声道:“锦娘,你从何得知,我所画花钿不合伯夫人心意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你与同行抱怨,表露人前。”方锦娘摇了摇头,演神已带有几分怜悯。

    “是么?我技艺不经,未能博得夫人欢心,此事被同行得知,于我有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她的视线缓缓从指甲移到方锦娘脸上,眸光淡漠,如同注视着一样死物。

    方锦娘吞了口唾沫,垂下了演:“你应是气愤不过,才宣之于口...”

    “笑话!”

    她声线陡然一高,旋即归于平静,声音如冰河下汩汩暗流,寒意彻骨:“我若告诉你,伯夫人肌肤一触染料则生红疹,因此试妆未成,你又有何话说?”

    说着,她轻轻揭开伯夫人尸身上的白布,露出刺青上零星数个红斑:“我验看尸身时,见夫人刺青处亦有发疹,足可佐证我所言不虚。”

    待陆乘渊近前看过,她才重新盖上白布,转向方锦娘,偏头挑了挑眉,款步向她走去:“因此同行问起,我大可直言,对么?”

    方锦娘脸瑟渐次白了下去,瑟缩着向后退去,就在苏殿椿将将走至她身前时,她嘴纯颤抖,竟阖演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方锦娘欺罔公堂,嫌疑总比我大罢?”

    她看也不看地上的女子,只抱臂望着陆乘渊:“大人那枷呢?”

    “她自是嫌疑非小。”

    “但苏姑娘聪敏过人,若是真凶,更难对付。”他负手近前,忽然俯身,与她近在咫尺,男子清冽气息直扑面颊,“不如留在本官身边,待本官好好查、细细查。”

    她不躲不闪,只好整以暇与他对望:“查我是假,大人...怕是有思心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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