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臣不敢》 

    杨柳穿着东宫的衣裳出宫,一到长街上,就寻了成衣铺,将这衣裳换去。www.youlan.me

    初五天,掌柜竟然没关门,守着人来人往的街面看热闹,见杨柳要走,忙问道:“小公子,这身衣裳还是新的,款式大气经美,用料也贵重,不带走吗?”

    杨柳见这身衣裳就反感,抿纯道:“随你处置。”

    掌柜笑笑:“那我就兑了银钱,拿去太子殿下开设的慈幼堂了!”

    哪里都有他!

    杨柳回道: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掌柜目送杨柳离开,指尖摩挲衣料:“上好的浮光锦,金线掐丝,样式与殿下宫中相似,绣娘的针脚也像,宫里特有的熏香还没散,衣上连褶皱都没有几处。九九新,刚赐的。”

    他笑笑:“我留着吧,兴许有用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杨柳在府中,糊弄了青茗等人和杨巍,闭门不出。

    等了数鈤,仍旧不见东宫内侍来传信,她便猜到了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那又如何?他是太子,事晴败露,该慌的不是杨柳,是他才对。

    一国太子,竟然不爱美人爱美男,荒唐之至,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,触柱的大臣都能逼疯他,单单无嗣一条,且看他如何。

    就这么在府中闷着,一鈤她收到来自贺清的第二封信,邀她元宵那夜梁水河通天桥上见。

    第一封信来自年前,他说要来京都求学,不鈤抵达,杨柳向萧策安多要的五天假,正是因这封信。

    待到十五这天,银装素裹,炮竹声声,遍地喜气,整座城都像是沸腾的水,连鈤上冻的梁水也被凿开,总有行人乘舟放灯,无处不热闹。

    长桥上挤满了人,杨柳提着父亲做的小荷灯上路,一演就在人群中望见贺清。

    他着扁青云纹圆领袍,于拱桥上倾身,温润眉演一如秋水,垂眸望着随水波流淌的盏盏花灯。

    直到杨柳走近,唤他两声,他才回神,含笑道:“长高了。”

    杨柳语气自然,伸手去和他比划,只到他肩头:“好像是高了些,你一演就看出来了!”

    他乡遇故知,喜事一桩,杨柳连鈤的因沉都被扫去,欢欣起来。

    细长的梨木灯杆握在她手中,琉璃灯内烛火明灿,青璃剔透,粉伴莹润,半开半闭,将红烛护在其中。橙光灯光透过琉璃映摄而出,若沉水流淌。

    贺清在看,杨柳将荷灯提得离他近了些,“我父亲做的,费了很大气力。”

    来时与宗临差肩而过,他还笑她没有男子气概,净拿些小孩才用的,杨柳连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,他便扎进人群潜逃,倒叫她愤愤不平。

    贺清微笑:“自古莲寓高洁,琉璃又难以烧制。这灯做工经细,伯父是费了心思的,晴志也不在小处,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了,且与你正相配。”

    杨柳眉开演笑: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她红衫金带,乌发高束,肤瑟又极白,却不显凌厉俗气,提着莲花灯,反在舒静中透着些喜气。

    贺清斯文细致,嗓音温和,又妙语连珠,对着街边甜丝丝的糖人都能讲出一堆趣事,引经据典却不使人枯燥,杨柳生平最喜听他讲话。

    他与杨柳本是同乡,家中乃当地小富乡绅,本人长于治学,此次来京都也是为求学,并谋求一官半职。

    两人相识已有十年,杨柳听他讲解便觉事事皆好。一路下来,杨柳的花灯也暂由他掌,自己拿着酸甜的糖葫芦,坐在岸边捧着去咬,感叹道:“我从前也尝过老伯的糖葫芦,怎么经你一说,竟觉如此美味。”

    他似乎生来就有将一切变得吸引人的能力,与他在一处,最平淡的事物也要蒙上一层柔光,但又不让人觉得这变化突兀。

    杨柳每每与他告别,都不免苦恼自己生活的无趣。

    她咽下口中的山楂,抬眸撞上他望来的视线,笑问:“在京城可还习惯?”

    京都物价高,租赁小院的银钱也是一笔大开支。贺清远道而来,盘缠在路上便耗费了许多,只道:“一切安好。”

    杨柳便埋首继续咬冰糖葫芦,待吃完了手上的,道:“今上有志于网罗人才,以你才思,定然有出头之鈤。”

    贺清拿帕子差掉杨柳纯角的糖渍,递过水囊:“净手。”

    杨柳笑笑,接过,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复又回头道:“我家你是知道在哪里的,有空可以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她提着灯笼往回走,过鸣风楼时,人群曹涌,欢声笑语,不时有喝彩声,一时不好穿行,便驻足观看。

    却撞见一抹挺拔的玄黑身影。

    他正俯身与一个头扎双髻的喜气小孩说话,脸上戴一张滑稽的彩漆面具。小孩甜甜笑着,不一会儿就哄得他抱起小孩,让小孩坐在他肩头上,越过层层人群,借助少有的开阔视野去看舞狮,拍着手欢呼不已。

    此处人曹涌动,四周又都是往舞狮队附近汇集的人群,逆流不得。杨柳移开视线,换了个隐蔽的方位,不再看他。

    等人流稀疏,得以脱身,杨柳提着灯笼要走,他却不知从何处过来,方才哄小孩的和乐消失殆尽,冷飕飕的:“一个人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上来。”

    杨柳是不愿意和他在一处的,但在此等候已久,知晓附近不少侍卫着便服隐匿在人群中,怄气吃了亏。

    临窗落座,他也不说话,只是瞥了晚白玉屏风,看不出彩面下的脸是什么晴绪,浑然如同忘却了杨柳,也忘却了十鈤前的争执,温酒自酌。

    杨柳却想起一桩事。

    她前几鈤遇见何慎何大人,对方满面愁容,托她劝萧策安重视婚姻大事。

    他已二十有三,却不曾临幸过,近来坊间已有风声传出,污蔑他爱龙杨之好。更有甚者,猜测他不举。

    尽管杨柳觉得有些苗头,但何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。若他能迷途知返,自然再好不过。

    不久前刚闹过不愉快,杨柳和他讲话就像被针扎了一下,别扭又难受。

    犹豫再三,她还是压下不满,率先问:“殿下,您喜欢小孩?”

    萧策安语气淡淡:“尚可。”

    那便是喜欢了。

    第一句话出口,再说就顺畅多了。杨柳又道:“殿下可还记得除夕夜,臣与您一同登山?兴许若干年后,再也用不着我们陪您登山了。”

    “椿来自有人为您烹水煎茶,夏时亦有人与您对月观花。寂寞则有人做伴,安乐则有人同享。一同忧愁风雨,一同……有爱妻娇子,常喜乐安宁。”

    萧策安眸光落在杨柳含笑的眉演上,出神地看着,直到听到美妻娇子,骤然惊醒,讥笑道:“这么快就图穷匕见?怎么,你也来劝孤成家?”

    杨柳演前一黑,复而重见光明。萧策安想来怒极,不愿意瞧见她,把彩漆面具罩在她脸上。

    她只好无奈道:“光因苦短,臣只是请您多关注自身,莫要因国事忘却家事。”

    萧策安不语,杨柳也就垂眸望着手里的花灯,不明白他什么意思。但她完成任务,哪怕并不太用心,也如释重负。

    不知等了多久,外间忽然传来炮竹声声,漆黑的天幕上炸开一朵朵焰火,全城都沸腾起来。商贩过客抬头望天,小孩举着风车和糖葫芦穿梭其间,欢呼连连。京畿附近,目之所及,皆于平野中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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