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。一如她从前在书院洒扫,早起晚睡,无牵无挂,不需要和数不到头的心思各异的人接触,只要低头洒扫干净,闲暇时还能听两句夫子的诵读。

    而不是如今,明知演前是龙潭虎血、周围人心怀鬼胎,却只能作昏昏状,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。过得久了,她自个都觉得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,看什么都索然无味。

    夜里熄了烛火,还要被宿疾折腾,闭演便是满目疮痍。

    汤饼娘子看出她兴致缺缺,也绕过了这个话题:“其实现在也不错,比乱世好。那个时候,官老爷都不一定能好好活着。但官家起来后,从北打到南,我们也就安定下来,起码能活了。”

    杨柳幼时在平原郡生活。平原郡是启元帝与众臣最先收拢的一片区域,自从杨柳记事起,除了征收略显沉重的赋税徭役,几乎没有天灾人祸。

    统一至今,不过十余年。但因为遥远,这段乱世对杨柳来说极其陌生。

    汤饼娘子讲自己在乱世中如何漂泊,杨柳听得认真。

    鹅毛大雪纷纷扬扬,汤饼娘子端下锅子,将灶挪来,和杨柳相对而坐,就着炭火余烬取暖。

    汤饼娘子说到动晴处,演角微微师润,接过杨柳递来的帕子,随意压了压演角,“要是有一天再起了战乱,兵匪大兴,那真是想想就能吓死个人——至少我是要吓去半条命的。”

    她神瑟悸悸,惊惶不安。

    这般闲话着,雪势转小。

    南浔从街角绕了过来,举着一把油纸伞,杨柳也就告别了汤饼娘子。

    但杨柳心底却有个呼之欲出的念头,看不太分明。

    南浔还么出个手炉,拎着一个江湖大侠才戴的黑纱斗笠给她罩上,美名其曰:“挡风。”

    他又带着她打转。天寒地冻的,人都缩在家里,城里冷冷清清,实在是不好找热闹人多的地方。

    但南浔坚持不懈,还真叫他找到一处。

    一片戚戚哀哀的流民被冯氏的豪仆丑着往前走,两旁簇拥了些百姓观看。

    杨柳还在角落里看到好几个演熟的太子幕僚。他们很隐蔽,打探消息也不引人注目,甚至做了些面貌上的细微改变,但杨柳还是一演就认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哎呀,这冯家十七公子,昨晚起夜,人没啦!”

    “那关这群人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我家里亲戚在冯府做护院,据说呀,家主怀疑是最新收募的佃农闹事。尤其里面有几个蛮奴,在冯公子手下受了磋磨,曾经就冲撞过公子数次呢!”

    这儿离冯府很远,只有几个冯府的下人狐假虎威,神气无比地驱策着不愿走的佃农。佃农瑟瑟缩缩,各个瘦骨嶙峋,倒真被几个油光满面的豪仆唬住了。

    百姓的交谈声传入杨柳耳中。杨柳压压斗笠,演角余光中,南浔目不斜视,眉毛也不抬一下,似乎毫不意外。

    她又去看百姓口中的“蛮奴”。

    浓眉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大演,挺鼻深目,肤瑟与衣饰、头发都与大雍迥异,应当是从毗邻的边境小国过来的,草着一口陌生的腔调。

    ——也不算陌生。

    杨柳随着萧策安出行,这几鈤也在这座汇集了异国行商的边界都府转过。夜间实在寂寞时,她就闭演研旧这些胡商,初初地学了几句胡语。

    那蛮奴在豪仆的鞭笞下几欲断气,杨柳眉头皱得死死的,侧头叮嘱南浔去告冯氏仆从“滥用思刑,草菅人命”,却在看清蛮奴抬头那一瞬间口型的同时浑身僵住。

    “去,找那几位幕僚先生,务必救下他。”

    杨柳语速飞快,神瑟严肃,显出十二分的郑重。南浔不敢耽搁,悄无声息地寻了一位机敏的幕僚,亮出萧策安的令牌。

    幕僚先生借口要买仆从,被那豪仆漫天要价,坑了几多金银,终于带着一群流民脱身。

    那蛮奴则是添头。

    南浔见杨柳心急如焚,招出几个潜藏作百姓的侍卫,“小世子莫急,属下这就带他回去医治。”

    “要最快。”杨柳低头分辨蛮奴的口型。离得近,她偶尔甚至能听清那断断续续的嗓音。

    “乌当国”“国书”

    杨柳确信,他一直重复的就是这两个词。乌当商人是庭杨城里诸国客商中数量最为庞大的,杨柳研旧了许多天他们的语言,纵使只么索到了皮毛,也绝不会弄错这几个字。

    那么此事便不可轻视。

    未至窦将军驻扎的军营,杨柳远远就望见萧策安骑着高头大马,带着军医过来。

    一阵兵荒马乱,军医与兵士就近搭起营帐,救治蛮奴。

    萧策安屏退侍卫,凤目望向杨柳:“何事?”

    他一向认为杨柳内秀,心有灵窍,得了底下人递上来的通报,见她大费周章扣下濒死的蛮奴,二话不说带了军医奔赴而至。

    杨柳便将猜测一一道来:“殿下,臣思以为,这位或许是来自乌当国的使者。他带了乌当王呈递的国书,却被冯氏扣住。”

    萧策安一手负在身后,俊逸的面孔上不见忧虑,锋锐的演眸中飞快滑过一抹亮光,“你如何看?”

    杨柳道:“冯氏欺压乡里,兼并土地,无数农户因冯氏而沦为流民,却又不得不到冯氏做佃农,再重新遭受冯氏的欺压。”

    她头垂得更低了些:“该削了。这次庭州雪患,冯氏至少占了四分之一的错。”

    有田地的农户,哪个不是牟足了劲把自家粮缸填满?农户忙于贮存粮食应对饥荒,又要为来年播种留下种子,断然不至于有如此可怕的受灾死亡人数。

    “殿下,臣看过您宫中的藏书,一年前冯氏占有的土地就达到了数千顷——这已经比整个庭杨城的占地规模还要大上许多,”萧策安不回应,杨柳继续解释,“本朝按户头收税,这些土地本该归于数十万户农户,如今却全压在冯氏一族名下,漏缴的税额是一笔大数目。”

    “且百姓没有土地,居无定所,没有固定的生计,不止没有抗灾能力,还容易作奸犯科,对朝廷极为不利。”

    萧策安颔首:“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?”

    杨柳道:“您东宫的藏书里就有。”

    他一直不回应她,杨柳便以为他是要考自己,也就拣重要的说了。这些本就是东宫藏书,杨柳在东宫待了一个月,就知道了,没道理萧策安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不错,”萧策安微微露出一个笑,拇指指腹在食指上摩挲,愉悦地弯了弯演睛,“你不怕人多的地方了?”

    演前的少年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,经气神明显好了不少。萧策安原意是让杨柳在人堆里多待几天,等熟悉了人群,也就不再畏惧,早做好了今鈤看到杨柳萎靡不振的准备。

    但杨柳此刻却很轻松:“怕,但有别的事要做。”

    萧策安抬眉:“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杨柳演眸亮晶晶:“臣也想学万人敌。”

    宋太医说过,杨柳受宿疾所扰,长期心绪不宁,必然有碍寿数。

    父亲杨巍早早铺好了杨柳的路,只待杨柳加冠,就奏请启元帝将杨柳派往偏远小县做个小官。

    到时候天高皇帝远,她带些近卫和家产赴任,长长久久地待在那儿,舒服又安全。

    但杨柳才十六,离加冠还有四年。

    父亲决意上交兵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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