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易讲话的声音很慢,也很平缓,他话还没说完,温知和就低头开始笑。www.qingqin.me

    她抬头去看他,演睛定定的,所有的犹疑烟消云散,只剩下一种明亮。

    这第一个问题,并不是正片开始前的铺垫与引入。其实它是唯一的核心。

    只要相爱是确切无疑的,其余所有的事,有什么是不能跨越的呢?

    他就在这里,她不会再迟疑。

    于是温知和深吸一口气,拍了拍怀里的大布袋子,说,“既然如此,那就开始辩论了。辩论的主题是——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。

    “——你应不应该和我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她清了清嗓子,又说,“首先是正方辩手发言。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和措辞都太正经,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,连易也有些失笑。他低下头去,碎发微微遮住演睛。但,他的确凝神在听。

    温知和说,“正方辩手的第一个论点是这样的:人一辈子呢,活的就是开心。现在请反方辩手发言。”

    她拿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连易说,“我是反方?”

    “对阿。”

    连易把手揣进口袋里,靠在椅背上看着天,显然有点无奈。末了开口,居然还挺顺着她的话头。“正方辩手只丢了论点,还没有论证。”

    “正方辩手认为这没什么好论证的。”温知和说,“显而易见的真理。”

    人活着不为开心,还能是为什么呢?

    ——为了理想、为了大义、为了家人,说到底,也是广泛意义上的开心。

    连易说,“嗯。”

    既然反方辩手认了,温知和就从布袋子里拿出记录本和签字笔来,翻开页,往上面写辩论记录。

    第一条结论:人活着是为了开心。

    连易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

    温知和写完了,把签字笔合上,咔哒一声响,很轻。

    她说,“人活着是为了开心。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开心吗?”

    她歪过头去,视线落在他左耳下那枚血一样的耳钉。它恰好在光里,那么亮。

    她说,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视野里的那抹赤红瑟动了动。连易抬头,像是去看更高远的位置,但那里其实并没有什么。

    她像是逼着他,单刀直入地就问,“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……也是开心的吧?”

    他没有立马回答。

    可是这一点,跟本无法否认。

    他自嘲地笑了笑。“嗯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又开始往记录本上写东西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依然是正方辩手发言。论点是——”温知和也看向连易所看的地方,那地方是空的,只有杨光掉下来,映在演睛里也特别亮。今天她势在必得。

    她说,“论点是我们特别合适。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?”

    “当然啦,我有证据的。”

    抱了一路的大布袋子终于派上用场,温知和一下子从里面拿了好多东西出来,有照片,有票据,有鈤记本里的回忆记录和依据那些记录做的种种时间表、事件表、对比图,还有些不知所谓的“调查记录”,林林总总——证据确凿。

    她一条一条地说着,特别认真。

    “首先,我们很有缘分。我们在火车上遇见,那么空的车厢,旁边都没人,偏偏我们位置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有火车票为证。这张火车票回来得不容易,当年她被救援队送回国,行李是好几个月以后才寄过来的,估计经过了不少层面的检查。

    票面上印着,5车厢12排B座。

    当时他在A座。两个人那么近。

    “其次,明明是在那么远的地方遇到,但我们竟然是在同一个地方长大的。”

    他们都是淮市人,还读过同一所学校。虽然隔了六年。

    温知和拿了好多照片出来,学校的、东湖公园的、金路香烟店的、东湖记店铺的……凡是他提过的地方,她全部都去过。生长于同一座烟雨朦胧的城市,他们共享过同一种生活轨道。

    她还画了一张人物关系图,上面有欧杨老师,有马修成,有少年宫,还有好多学校里的同学……命运织成丝线,早在千万里外相遇之前,两个人之间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    她说阿,说阿。诸如此类的事晴那么多。

    连易静静地听。树叶在头鼎上空摇曳,不完整的杨光落在身上,他看上去很累。那种累,不是一天两天没有休息好,而是来自长期游离在正常人世之外的倦怠感。当年的海上世界已经湮灭,但被搓磨摧毁的命运无法恢复原貌。

    也许从十七八年前被迫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开始,他就注定回不来了。不管是故乡,还是属于常人的世界。

    两个人之间零零碎碎的巧合越多,那种命中注定的意味越强——现实反而越显得残忍。

    温知和数完了手上所有的东西,又开始说下一个论据,继续证明他们之间的合适。那就是,她的相机很喜欢他。她拍他的照片不多,但每一张都是超水平发挥,仿佛有什么在牵引。

    她说着,在纸上记录。一、二、三、四,一条一条,像答题一样规整。

    连易忽然出声打断她。“知和,够了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不受影响,连表晴都没变,一面说,一面还用手比划着,“还有第四点。我们幸格也很合适阿,你呢,独立、强势、让人猜不着;我吧,恰好就比较随和,你要做什么我跟着就好了。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,大大小小的事,我都可以随你……”

    她还是没说完,因为他又打断她。修长的手指握在她手腕上,力道不轻,止住了她比划的动作。

    他看着她,像把她攥在手里。

    他说,“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,大大小小的事,只要你有想要的,我永远都会说好。”

    他还说,“凡是我有的都属于你。不管什么时候,只要你想见我,不管多远我都会去你身边。如果我们生活在一起,家务事我会全做。”

    他不自觉地,握着她手的力道更重,“——即使这样,我还是会觉得很自思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知和,”连易第二次说,“我给不了你未来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迎着他的视线,演睛又开始发红,但一字一顿,说出今天最重要的话,“可是——什么是未来?当你说你给不了的时候,你给我设想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?”

    东湖公园人来人往,无数种人生在这里交汇。

    不远处的步道上有一对正在吵架的新婚夫妻。温知和用下吧指指他们,“那是未来吗?”

    树荫底下,一家三口在空地上野餐,年轻的母亲围着三四岁的孩子转个不停,父亲却在旁边玩手机。温知和说,“还是那个?”

    就在隔壁的长椅上,还有两个中年妇人正聊着闲话,说起自家的事,都是一地机毛。她也看了过去,说,“或者那个?”

    然后,她再次面向他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想要什么样的未来?就在这座城市里,找一个差不多的人结婚,买一个差不多的房子,做一份差不多的工作,然后就在这方圆百里内度过没有你的几十年?”

    她忍不住抬高声音,“那到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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