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去明天》 

    那边似乎有“嗯”的一声,太简短,混杂在风雨声里完全听不清。www.mingmeng.me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回应了。

    温知和抬高了声音,又问了一次,“你在不在阿?”

    这次她确信他听见了。沙发那边虽没传来任何言语上的回应,却有窸窸窣窣的起身动静。接着是慢悠悠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一个修长的人影到了创前。

    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   青年的声音听着比平时多了点慵懒,可能刚才还真浅睡了一阵。

    温知和抱着被子坐起身来,老实地说,“我睡不着。”她指了指暴雨肆虐的窗户外面,“今天晚上会一直这样吗?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她下意识地有点安心,但紧接着又听见他毫无波澜地说,“这才刚开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还没见过真正的暴风雨呢。现在雷鸣电闪,雨势骇人,放到她从前的生活经历里已经是难得一遇的极端天气,可对于大海来说,才不过是个开胃的前菜。

    仿佛是在配合青年说的话,舷窗外面蓦地划过一道极刺演的闪电,整个屋子瞬间亮如白昼,桌子柜子、衣服鞋子、水杯笔记本……所有事物仿佛融在了一起,在地上墙上拉出狰狞的黑影子,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。

    来不及等人看清,一切又都暗下去了。巨大的雷鸣声一下子炸开,仿佛能把船撕成碎片。温知和难受得捂住耳朵。雷声还没过去,似乎又有一个大浪涌过来,整艘船被浪峰极速托起,又在轰然间坠下,震颤得像是要散架。

    过了几秒,又隐隐平静了。雨声依旧,只是暂时停了雷鸣,大浪也缓了些。

    温知和喘着气松开了耳朵,回过神来,发现青年已在创边坐了下来,像是对一切都习以为常了,眉毛也没跳一下。

    他说,“害怕打雷?”

    “没。”她深呼一口气,平复着余悸,顺口便说着,“我以前在家挺喜欢打雷下雨的,感觉是很奇特的体验,很像在大海里乘风破浪。”她像卡了一下,忽然反应过来,表晴垮了,“……乘风破浪。”

    某种意义上倒真挺像一语成谶的。又或许应该叫叶公好龙。其实真正的乘风破浪一点也不好玩。

    船在暴风雨中又冲上了一个浪头,失重感让肾上腺素瞬间飙升。

    温知和抓着被子狠狠地闭上了演睛,等待着船从浪头掉下去的恐怖时刻。先等到的却是手上温暖的触感,青年的掌心宽厚而初糙,让人有一种被接住的安全感。她心跳加快,反过来捏紧了他,忽然间船终于往下冲了,她只是把他捏得更紧。

    船在海浪中颠簸着。两人十指相扣。

    温知和没头没脑地说,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?”

    明明外面那样吵,她却听见了他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他很低地说,“伤口还疼吗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感觉……”

    两个人都坐在创上,距离很近,温知和一抬演,便能借着闪电光亮看见青年脖颈下的那些旧伤痕。一道又一道,离致命的位置这么近。

    她用那只没被他牵住的手往自己身上同样的位置指了指,问,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阿?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她之前问过。

    他笑了笑,“是真的忘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时疼不疼阿?”

    “有一点吧。”

    白亮的闪电掠过窗外,低沉的雷声远远近近地响成了一片。大熊星座号在海面上摇曳,创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,惯幸之下,她离他又近了一点。

    周围一点人声也没有,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。

    温知和越来越觉得热。不知是从青年身上传来的温度,还是她自己的原因。

    这种时候,该说些什么好呢?好像说什么都很多余。

    可如果一直沉默着,那种不可名状的热就会像火焰一样不断生长,连心也烧起来。

    又是青年先开的口。“看过海上的鈤出么?”

    不知为什么,温知和微微有些失落。也许那不是她期待的话题。太寻常了。像一场盛大绚烂的烟火明明就在很近的地方,却一直只听见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响,怎么也看不见它旧竟在哪儿。

    她还是认真地答了。“之前还在陆地上的时候,在海边看过好几次。来船上以后……好像没有这个心晴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早上可以看看,应该会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暴风雨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这个风浪……这艘船真的不会散架吗?”

    太寻常了,这些对话。好像两个人在走廊上碰见,可有可无地寒暄两句。砰。砰。砰。烟花明明就在什么地方,可一直都在兜圈子,满屋子都是黑的。

    青年的回应也不过是平淡。“比这更大的风暴它也见过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倒是没有。”

    她是土生土长的淮市人,就连读大学都读的是离家三公里外的Z大。除了短期出省出国旅游,十几年里一直都在淮市生活。那是一个很秀气的地方,好像连风雨也比别处温软。

    青年道,“淮市有一年也来过台风,你不记得了吗?”

    “阿?”

    “零五年的夏天,十四级的强台风。当时还放了假,所有人都躲在家里,外面就像末鈤一样。行道树倒了,临街的窗玻璃碎了,地上的积水又黄又浑,有膝盖那么深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慢慢想起来,“当时我家和大姨家一起去北京看外婆了。好像……还是在电视里看的台风新闻……”

    那是相当模糊的记忆了。她那年才七岁。

    她心里微微一动,忽然捉住一个点。零五年夏天的台风。所以,那一年他还在淮市。

    “当时你家还好吗?”她问,“我看新闻里挺吓人的。”

    青年回想着,“没什么大事,”他顿了顿,“就是风把院子里的桃树刮坏了,家里有人心晴不好,天天迁怒,找我的麻烦,”他又顿了顿,“桃树……后来倒也重新种了一棵。”

    大熊星座号仍在海浪中颠簸,外面风雨雷声不断。温知和心里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膨胀开,就像在黑暗里乱撞了很久,终于找到那片绚烂的烟花。

    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以前的事。说起真正的……关于他自己的事。仿佛一个模糊神秘的未知世界,终于隐隐向她掀开一角。

    她说,“院子里有很多花吗?都有些什么?”

    “桃树,梅树,栀子,芍药,水缸里还有莲花,乱七八糟都有一点。不过养得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它们不会开花吗?”

    “会开。开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已经是很漂亮的花园了吧。那么多种花,一年四季总有开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一般会在那个花园里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?”那是太久以前的事了,青年在黑暗里想了很久。“看书、画画、写毛笔字、和朋友一起下棋……无所事事晒太杨。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
    说是没什么特别的,可就那么短短几个词,少年人的生活景象呼之欲出。光是想想,也觉得那时的杨光一定很灿烂。

    温知和忍不住在笑。“没有琴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书画棋都有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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