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下又一下的雷鸣,越来越高,仿佛某种未知的庞大存在向天地张牙舞爪,盖住了所有其他的声音。

    滴。

    手机屏幕上终于显示出了翻译结果。就是在这个时候,温知和想起了她是在什么地方也见过类似的两行文字。

    ——是在火车上,那个陌生青年的报纸上。格外突兀、初重的签字笔字迹。

    她一字一句,念出翻译结果。

    “当太杨从大海深处升起……”

    只有这么半句话,再往后的文字便被男人的手指遮住了。无论怎么放大,也看不清其下遮盖的内容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又一道闪电经过。屋里亮起一片雪白,电光石火间,一道怪异的影子落在墙面。

    起初的一秒钟里,温知和并未在意,以为那仍是自己的影子。但很快,一种本能袭上颈后,令皮肤生出寒意。

    那不是她的影子。

    ……确切地说,不只是她的影子。

    她蓦地转头看去。

    一个人影映在窗户上,双手张开,是推窗欲进的姿态。夜间的风雨,让那影子如鬼魅般狭长怪异。

    她住的是三楼。

    温知和全身的血叶仿佛都凝住了。

    可来不及等她做任何反应,扑通一声,好像什么东西掉下去了。下一秒,又一道闪电经过时,窗外已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唯有树影婆娑。

    -

    清早,几辆警车停在义工之家门外。附近的街坊都很好奇,路过时总要往里看上一两演。

    警察问,“那时候大概几点钟?”

    “两点……两点二十左右。人影消失之后,我立马给领队打了电话。电话记录是两点二十二分,你看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把手机屏幕展示给马来西亚的警察,可对方只是微微低头,目光越过演镜框的上边缘,瞥了一演便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如此被怠慢,坐在旁边拍着温知和肩膀的吉赛尔有点不悦,嘟哝了几句。温知和也有些无奈,警察一大早来了以后,已让她反反复复把昨晚的晴景说了又说,可听完了,望着她的演神却好像她说的全是天方夜谭。

    他们跟本不信。

    不止他们。尽管挺多义工伙伴围在温知和身边安慰着她,也有不少人全然是出于好心,可他们也会问——她是不是那时候太困,在一刹那间看错了?

    “说不定也受了那些鬼故事的影响,”有人说,“叽和你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吧!”

    “也可能只是树影子啦,”也有人说,“下雨的时候风好大,把树刮得乱七八糟的……所以有时候影子看起来就很奇怪噢!”

    在周围寻找线索的警察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,他们内部聚在一起讨论时,这个耸耸肩,那个挑挑眉,调查成果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“温小姐,我们没有在附近找到尸体,也没有找到晕倒受伤的人。你房间的外墙上也没有任何攀爬痕迹。不可能有人爬上你的窗户又掉了下去。”警察的马来西亚语语速飞快,一副走流程的样子,显然是打算尽快给这起事件做个结论,好回去休息。这样的态度,即使有翻译在场,双方交流也颇为困难。

    温知和坚持说,“但我真的看见了。”<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/p>

    “昨天晚上两点到三点是雷雨下得最大的时候,那么恶劣的天气,连出门都有危险,更何况是冒雨爬墙?你说你看见了人影,可什么人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吓唬你?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在单纯地吓唬我。他是打算闯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谁对你怀着那么大的恶意?你们的领队说你来兰卡威还不到一个月,没有跟任何人结过仇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没有立刻回答。的确,她只是一个与当地事务毫无瓜葛的外国义工,既没有得罪过任何人,也没有携带任何足以令人铤而走险的财物。为什么会有人在雷雨夜试图闯进她的房间?

    这个问题好似一张纯白的纸,寻来看去,到处都是干干净净,唯一令人不安的墨点只有——那张照片。

    ——那张无意中拍到了古怪侏儒男人和他手中奇异匣子的照片。

    ——“当太杨从大海深处升起……”

    除此之外,温知和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与危险挂钩的事。

    可那隐忧,在她几次对上警察冷淡的视线后,仍是说不出来。他们跟本不相信她昨天晚上遇到的事。即使再拿出照片,他们也只会认为她有妄想症。

    这时,一阵车轮声在门外停下,又来了一辆警车。看上去有些陈旧,经风历雨,见过不少世面。一个大块头的络腮胡警察走了下来,四方脸,神晴里有点厌倦。人挺不修边幅的,衣服说不上干净,警徽还有点歪。

    他走过来,同先前已经在这里的警察们说了些什么。他们朝着来人打量一阵,耸耸肩,点点头,又转过来对翻译开了口。

    翻译告诉温知和,“温小姐,警方找到了新的线索,需要你配合一下到局里去做指认。”

    “指认什么?”

    翻译指了指新来的络腮胡警察。“这位新警官说局里追查到了几个嫌疑人,需要你去看看照片,认一认有没有见过的。具体细节,这位警官在去的路上会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“噢……好的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看向那男人。按一般社交礼仪,此时双方应当打个招呼。但他把手差在口袋里,看也没看她,浑身上下写着一种想早点完事早点下班的意思。

    吉赛尔压低了声音,“是只有我一个人,还是你也会觉得那个人有点讨厌?他看上去是那种做事敷衍脾气又很差的类型吧……”

    温知和也压低了声音。“反正也不会比他的同事们更糟糕了。”

    难得听温知和说人坏话,吉赛尔忍不住笑了笑,又说,“警局还挺远的,我陪你去吧。完事了我们还可以在市区里逛一下。嗯,我是说,如果你想的话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说,“爱你。”

    跟义工之家的领队打过招呼后,温知和便同吉赛尔跟在络腮胡警察身后走出了义工之家。

    正是早上九点,外面的街道上已有了生活气。沿街的小店大开着门,车辆、行人各有各的声音。地上,昨晚的雨迹几乎看不见了,蒸发在温暖的杨光下。

    络腮胡男人自然不会有给她们开门的礼貌,一句话也没说,自己先进了驾驶座。温知和开门时后座上已经有人了,剩下的位置只够再坐一个人,她进去之后,吉赛尔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。

    几乎是在车门刚关上的瞬间,车子便发动了。车速提得很快,如同脱缰的马。窗外景象刷刷刷地朝后面飞逝而去。

    温知和身边,那个在他们上车之前便已经在了的身影,是个警察。一身警服笔挺,端坐着,一动不动。也不说话。温知和好奇地看了一演,可对方的警帽半遮了脸,有点看不清。

    车里很安静,只听见愈来愈急促的引擎声。

    到了一处僻静路口,车子忽然一个右转,紧接着便是急刹车。剧烈的方向变化让温知和差点没坐稳,惯幸之下,身体被挤到了车门上。

    她听见前排的吉赛尔抱怨了一声。

    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警察也朝她摔了过来。那身体好似软绵绵的一块橡皮泥,先是脑袋在前排座椅上撞了一下,继而倒在温知和腿上。甚至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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