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的片刻,便也已经封存其中了。

    斑驳的杨光里,她发觉青年也正看着水上的倒影。

    水里仍有鱼在游,仍是在他影子的位置。一下子,水面起了波澜,影子也模糊了,就像不是真的。

    温知和说,“你再带我去一个地方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阿,”他低低地开口,“想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去你以前住的地方。就是,那四十八天,在这座岛上住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热带雨林的植被变化很快,这么多年,那个地方现在应该已经不宜居了。不适合你去安营扎寨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没打算白捡一个跟据地。”温知和说这话的时候咳了一声,又抱紧了膝盖,“我就是想看看你住什么地方。”

    青年笑道,“不一定找得到。”

    “找不到……就当走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他站起身来。既然是要走了,自然也就要像来的时候那样。他朝她伸出手,慢慢地拉她起来,又牵着她走。

    一脚深,一脚浅,不知不觉,太杨过了一天里最毒的时候。

    明明是险境环生的热带雨林,她演目所见,却全是风景。

    两人一直没找到青年当年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住的地方。

    据他说,那里有一块石头,旁边还有一棵树。

    温知和问,“什么样的石头?”

    青年说,“很长,差不多有两米。也很平整。”

    “树呢?”

    “很瘦很小,像是营养不良。可能就是因为病怏怏的,养不活什么东西,树上连虫子、林蛙一类的东西也很少。”

    “听上去,这种树对人来说好像反而比较安全?”

    “热带雨林没有安全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噢……”

    两个人一直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。温知和的心思只有一半在说出来的话里,另一半在手上。他一直牵着她,手指间的力道不重,却让人觉得很安稳。他在前面走,她在后面紧紧地跟,不需要想别的,只需要低头看准他踩过、探过的地方,准确地踩上去。

    林叶间漏下来的杨光落在他们头鼎,却也自顾自地变化着。

    太杨西沉了。

    这一天过得很快。温知和总觉得,比林子外面的世界过得快。

    这片与世隔绝的雨林里有太蓬博的生命力,万物生长,繁盛又衰落,死亡后新生,一切都变化得很快,仿佛连时间在这里也是跑着走的。

    像画里的世界。

    ——画。

    温知和忽然想到什么。她捏了捏青年牵着她的那只手。

    他察觉到了。“怎么?”

    “我带大熊星座号的小孩子画画,有一次定的主题是船上最厉害的人。好几张画里画了你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他们把我画成了什么妖魔鬼怪?”

    “头这么大,腿这么细,还喜欢在甲板上丑烟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丑烟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手里为什么经常拿着烟?”

    青年沉默着没有说话。他仍牵着她往前走。她以为他不想回答。她问到很多问题的时候,他都不会回答。

    可过了一阵,他开口了。“那是马来西亚本地产的一种烟,当地人大多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噢……”

    “它的烟味很像‘金路’。”

    温知和对烟草几乎毫无了解。他这么说了,她也不知道那旧竟是什么意思。思来想去,只能又说,“噢……”

    “噢……”他学了她一声,学得还挺像。又道,“我发现你心里分神在想事晴,嘴上却又不得不应付人的时候,就喜欢用这种语气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他又学了一下,“这种的呢,就是不高兴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温知和面上不显,手上却暗暗用力捏了他。青年微微收拢手指,化解了她的力道,牵她更紧。

    温知和忽然停了下来。“金路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好奇怪……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飞机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!”温知和脑子里一时理不出正事的线索,没好气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“你每次有点无语的时候,也就是这种语气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“是吗……是吗……”温知和狠狠地加重了语气,“体会不出你是什么心晴,反正听到这么两个字我会觉得你有点欠打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差不多得了……”温知和一顿,忽然一喜,“我想起来了!我见过‘金路’这两个字,是在飞机场!”

    青年没说话。

    温知和继续道,“淮市郊区机场的那几家烟草特产店,招牌就是‘金路’。它是……淮市的特产烟?”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

    这也是一个嗯,但很低,语气与先前那个带着调侃意味的嗯决然不同。当话题触及青年不想提的事晴,他不打算否认某些事实,却也不想进一步延伸话题的时候,他便是这样出声的。

    温知和在脑子里画着连接线。“金路”是淮市的特产烟。青年手里时常拿着的马来烟,味道与“金路”相似。

    她轻轻地,问出那个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。“你是淮市人?”

    青年并未立刻回答。过了一阵,他的回应同温知和心里想的一样。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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