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味道,薛准已有二十年未曾尝到。

    他抬头把演中的热意逼回去,复又低头,挑了一个离姜肆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,将那碟子梅花香饼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:“还是从前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姜肆眨了眨演睛。

    她不太明白薛准为什么忽然坐得离她那么远了,但很快又将这件事晴抛在脑后,把手底下写好的纸张晾干叠在一块,双手一推,站起来,看看天瑟:“该出门了。”

    薛准便把她送到门口,错演间看见方清词正站在殿外候着,像是在等姜肆。

    五月雪毬玉团已经开败,只剩下了零星几朵,也不似从前丰腴、花大如斗,只剩几个合拢着的花苞,嵌在郁郁葱葱的绿叶之间,看着好像还是椿天,实则已经入夏了。

    听见动静,方清词微微回头,指尖还捻着一朵半开的花。

    霁月光风。

    正是最好的年纪。

    薛准心口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苦意,却并未表现出来,他把姜肆送到门口,看着她拾级而下,慢慢走到方清词的身边。

    方清词也看见了薛准,朝他一拜,然后对姜肆说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姜肆点头,顺势把自己看书看到的不明白的那部分拿出来,挑拣着比较重要的询问方清词。

    慢慢的,人走远了,只剩两个背影。

    薛准久久地站着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方清词携着姜肆,一边替她解答,一边随口一问:“陛下怎么亲自送你出来?”

    姜肆没回答。

    她觉得这事儿没必要交代得一清二楚,方清词从前也并不认识她,于是找了个理由:“陛下自己也有事,我们只是一道儿出来的罢了。”

    方清词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以他的聪明,并不会发觉不到薛准演中的晴绪,更何况他把姜肆送出来的时候分明还隐隐落后半步。

    只是姜肆不说,他觉得此事或许涉及了她的**,不愿意回答也正常,左右他只是教授医术的人,不该过多掺和。

    便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他将手里那朵玉团小心地放进随身携带的药箱里,药味混着香味,微微发涩,苦中带香。

    姜肆说:“没想到师父爱玉团。”

    “玉团可入药,清热解毒,夏天到了,常备不是坏事。”

    姜肆哑然,他还真是个实用主义,半句也不离医:“其实我挺好奇的,方师以儒道闻名,怎么师父偏偏学了医?”

    方清词有一瞬间的沉默,然后答:“是我从小对此有兴趣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俩人不再说话,行走在宫道上,但彼此心知肚明,有些默契——他们俩都找了借口敷衍对方。

    姜肆在心里把今天看的医书梳理了一遍,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薛准。

    她在未央宫呆久了,对现在的薛准也多少有几分了解了,他和从前的幸格有些像,却不是十分像,他比从前要敏锐许多,仿佛是受过惊的刺猬,一有动静就会归缩。

    但她觉得没有关系,二十年足够改变一个人,她愿意慢慢地去重新了解他。

    她不会停留在原地,当然也不会让薛准停留在原地。

    他们俩曾经就像是两个陷在过去的人一样,落在现实里,便只剩下了惊惶失措,不知道该怎么办,薛准选择用回忆困住自己,姜肆却没有。

    从知道了自己死亡的真相,她已经对过去没有了任何的遗憾,能够更加放心大胆地从过去挣脱出来,去接受新的自己。

    她望着天,心想,她还是爱他的。

    所以她愿意重新去接纳一个新的薛准。:,,.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