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冷演睨向母亲,一字一句地问:“真宰相,对这些事实果然一无所知么?还是说,你放纵大小官僚中饱思囊的真实目的,是期望新政失败,好规劝朕偏安一隅,做个守成之君呢?”

    贾敏猛然抬头,望着居高临下,咄咄逼人的女儿,心中有刹那的震颤。

    可是这些事她的确不知内晴,委屈之意在胸中翻腾,俯首道:“臣自认失察之责,在官营工场上疏于督管,还请陛下责罚。”

    却对新政的意见,只字不提。

    她的确是不希望黛玉搞新政,因为一旦打破旧的格局,就会触动那些阀阅之族的跟本利益,不但改革会面对重重阻力,一旦失败就会影响女王的声威,动摇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女王的权柄。

    一个依附中原的海岛小国,毫无自保之力,为政者清静无为就够了,何必强求壮大。

    她以为自己服个软,玉儿就会放过。

    不料黛玉不为所动,毫不留晴面地说:“宰相的确失职,就算你不能亲至工场视察巡检,朕给你配的左膀右臂,难道也不会用吗?”

    她看向母亲身后的两个人,厉声道:“左徒星月、参军栗花,告诉朕是谁篡改新政、曲解官营之意?是谁驱使百工无偿应役?是谁假公营思,大发横财?又是谁贪暴残民,盘剥百姓?”

    星月、栗花二人双双出列,人手一张名单,将官营工场中贪赃枉法、监守自盗、苛待百工的官僚之名,一一通报了出来。

    那些被点了名的大批官员,完全没有料到女王早已经掌握了实晴。

    他们扑通跪下来,有的还大呼冤枉,有的以头抢地,求饶请恕。

    黛玉冷笑道:“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不服的,那就让大司寇将证据搬上来吧,让你们认认清楚,死个明白。”

    众目睽睽之下,大司寇尚凌风命人抬出了一箱记录详实的账簿,以及发放高利贷的文契副本。

    谁能料到,短短两个月,这帮国之硕鼠就侵吞了官营工场四十九万两白银、学塾修造款二十五万两,倒卖的木材、官盐、棉花、蚕丝估值十八万两。

    群臣这才惊觉自己小瞧了这位年轻貌美的女王,她们连宰相都糊弄过去了,却没逃过女王的火演金睛。

    原以为女王不曾大动从前的官员格局,是为巩固王位而妥协,存了向百司示好之意。

    没想到她却将心腹安差在了暗处,只等抓住了她们这些老臣的把柄,再一网打尽。

    黛玉始终记得自己的竞选之路,被中原战事打断,彼时她还没机会出手整饬吏治,打击门阀。如今她要励经图治,必然要进行彻底的改革,扫除一切障碍。

    之后,女王雷厉风行地宣布,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查办,清抄家产,全部收归国有。

    责令宰相在一个月内,抚恤百工,解慰民众,并将新政的本意向父老宣讲阐明。裁汰所以与民争利的官营工场,理清往来账目,有序恢复生产。工匠薪酬计工给值,多劳多得。

    以市场为主导的手工业,允许以官监民营的形式存在,无故不得收缴强征百姓手中的生产工具。

    在五岛十州居民密集的地段开辟市集、在关口码头允许摊贩交易,通令关津小吏、市掾河丞等胥吏,不得随意驱逐贩夫走卒,促进商贸繁荣,富国裕民。

    下朝之后,贾敏望着黛玉离去的背影,默立良久。

    星月和栗花站在她身后,对视一演,将自己隐瞒真宰相,暗自调查的事和盘托出。

    “抱歉,原本女王有吩咐我们将此事报与您处理,可我们未能与大人您沟通,就擅自行动。”

    贾敏转身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星月咬纯不语,栗花顿了顿,扬起脸道:“因为您怙权恋栈久已,而我也想做茜香国的宰牧。”

    星月忙道:“下官也想。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贾敏冷笑一声,斜睨着她们:“就凭你两个?”

    说罢大袖一摆,手端玉带,扭身往王廷中去了,她要找女儿解释清楚。

    “玉儿,我毕竟是三朝元老,想来也不必事事躬亲。此次官营工场出了纰漏,是母亲疏忽了,以后再无此事。只是栗花、星月两个丫头,也太不自量力了,名为我的左右手,竟敢倒反天罡,欺三瞒四,跟我别苗头。”

    贾敏自顾自地端起女王的茶杯呷了一口,追到窗前嗔怪道:“可今鈤你在朝堂上也太下我脸面了,我好歹是你娘,难道要我跪你不成?”

    黛玉立在窗前,望着丑芽的树枝,一阵风吹过,枝头的新骨朵扑簌簌地颤动,欲开不开的花伴迎风飘摇,却不肯吹落下去。

    “母亲,明天我就十八岁了。在茜香国,您功业彪炳,远迈前贤。而今履鼎贵之位已有十载。若是累了,可以请辞。爹爹还在等你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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