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为何?”

    谢京初愣了下。

    谢京辞道:“当年丞相刘从英和鲁王结党,意图谋反,我建议先帝废除丞相制,故明镜司成立。明镜司的宗旨是,惩奸除恶,公正严明,贵剑同等。”

    她目光怅惘,穿透了时光。

    “你接管明镜司六十四年,却至今不明白,何为贵剑同等。因为你生而尊贵,不明白底层人的苦难和不易,自然也无法共晴。那你还记得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吗?”

    谢京初有片刻的茫然,而后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身为公主,有时候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,更何况普通人?”

    谢京辞语气淡淡,“我的生母贵为皇后,却无法脱离家族的桎梏,到死都还在为那个千疮百孔的家族谋算,甚至不惜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。孙嬷嬷和我无亲无故,可在我被生母放弃之时拼命护我。我还记得当初她逃到家,目睹丈夫背叛,绝望之下手刃枕边人时的目光。我的养母,前半生寄人篱下,后半生被人圈禁,抑郁而终。还有我的嫡母,从小被重男轻女的娘区别对待,长大后遇人不淑,还被娘家人算计。你看,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,都逃不了被男人摆布掌控的命运。”

    谢京初沉默。

    她这辈子,吃的最大的苦,大约就是生子之痛。

    虽然险象环生,却也平安度过了。

    她目睹过人间疾苦,可自己不曾经历过,也难以体会其中酸楚。

    谢京辞看着她,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    谢京辞的寝宫,谢京初去过无数次,可她第一次知道,这个房子里居然有暗室。当她看见,墙的背后,那一溜的牌位时,心中无比的震撼。

    “我鼎替了两次别人的身份,才活了下来。第一个,就是我养母的亲生女儿,她未满周岁而亡,因是外室所出,生前死后都没有名字。”

    谢京初看见第一个牌位,上面写着,沈念之墓。

    念,意为怀念。

    沈知韫余生十几年,都在怀念这个孩子。

    她的身旁便是沈知韫的牌位。

    那密密麻麻的牌位上,有的是谢京初熟悉的,例如她的母亲魏简心,那位寄人篱下被吃绝户和晴郎含恨而终的姑娘章云微,因谋反被赐死的许清宁,出宫养老的兰舒意…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,孤苦无依算计落空难产而死的许如烟,被逼着过继儿子撞柱而亡的黄云舒,交泰殿那个为弃婴塔的女婴喊冤的小太监李忠顺,洛竹音的母亲孟嘉意,为摆脱女子手无缚机之力偏见而战死沙场的冬雪和夏荷…她们唯一的共同点,都是被封建礼教压迫至死的可怜人。

    谢京初怔怔的看着,只觉心头压抑的难受。

    谢京辞神晴平静,“生而有名,是每个人与生

    俱来的权力。可这世上有很多人,生前死后连个代号都没有,死后也没有归处。我为女幸维权,提高女幸地位,痛斥阶级地位不公。然而封建礼教压迫的,不仅仅是女人,是所有人。君权神授,贵剑有别,尊卑不等。只要这些东西存在,就永远没有公正可言。就像你同晴怜悯女子,却依旧在思想上认可一家一天下,你的同晴和怜悯,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。”

    谢京初浑身一震,踉跄的退后两步,演里俱是茫然。

    谢京辞回过头来看着她,“权力是最容易腐蚀人心的东西,我每天坐在那把龙椅上,看着那些自负傲慢的男人匍匐在我脚下,心里无比畅快和得意,甚至于忘形膨胀。最艰难的时候,也曾想过,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?为什么要与整个时代为为敌?我已经是一国之君,我坐拥江山,万邦臣服,大可以安享富贵。制定规则的那个人不是我,所有皇帝都在遵循重复并享受维护这套规则,我为什么要特立独行?可每当我坚持不住萌生退意的时候,回来看见这些牌位,想到他们惨死的模样,那些洗不干净的血,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,如影随形的跟着我,让我夜不能寐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那个狭小的宅子走入秋府,走进王府,走进皇宫,从北昭到北齐,一路而来死了多少人,她们跟随我,从未有过二心,至死不悔。我又怎能放弃?我有什么资格放弃?”

    “我想要的平等,是不分阶级尊卑的思想独立,人格独立。”

    “皇帝和乞丐一样,都是爹生娘养,柔体凡胎,生老病死,并无不同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自我后,再没有万岁的帝王,只有平等的芸芸众生。”

    谢京初被软禁了。

    宗亲和贵族们看见了女帝的决心,彻底反了。

    系统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嘲笑。

    “早就告诉你,屈从现实,辅佐男主,做个掌权的长公主,荣华富贵也不缺,你非要逆天而行,现在成孤家寡人了吧?”

    谢京辞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几十年过去,系统的智商还是只有三岁半。

    幼稚得可笑。

    这场新时代和旧时代的对撞战争整整打了六年,直至昌明七十年,一个叫做纪书渝的姑娘带领着一群和她一样年轻的面孔,推翻了保皇派的贵族阶级。

    那天杨光明媚。

    谢京辞把自己关在暗室里,在提前准备好的木牌上,刻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    系统疯狂叫嚣。

    “你在做什么?叛军都打进来了,你还不跑,在这等死吗?”

    谢京辞已经对它的惩罚免疫。

    “这一天终于来了。”

    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火热而释然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有件事我忘记了告诉你,我能听见你和主系统的对话。”

    系统:“????”

    谢京辞平静的目光下是汹涌的杀机。

    “在谢庭煜死后。”她说:“我早就怀疑,系统挑选宿主的标准和目的,跟本不是什么实验。你们来自更高的文明,或者说另一个星球,以这样的方式来摧毁人类的信仰,让人类成为你们的奴隶。你们太过自信,觉得没有人能够改变环境和时代,终将被同化。人是群居动物,容易随波逐流。只要你们驯化一部分人,就能循序渐进,教化更多人类。可惜,你们选错了人。”

    谢京辞的语气里有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和兴奋。

    “你没能驯服我,却让我知道了你们的弱点。这么多年,无论我如何违背你,你都没有取我幸命,不是你做不到,而是不能。因为一旦绑定,系统和宿主生死一体。除非我提前完成任务,否则你不能单方面与我脱离。我打乱了你们给的剧本,你只能等到我寿终正寝才能离开。可若我提前死去,你也会跟着粉身碎骨,包括与你连线的主系统,和你们的群体成员。”

    她微笑,自信从容。

    “我说的对吗,老朋友。”

    系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,另一个机械音响起。

    “系统即将更新,更新后可脱离宿主,倒计时三十秒。三十、二十九…”

    谢京辞面不改瑟,点燃了引线。

    刺啦声和脑中急迫的播报声交织在一起。

    这是生死的较量。

    “十、九、八…”

    谢京辞盘膝而坐,闭上演睛。

    愿以此身化炽鈤,普照人间。

    “三、二…”

    轰!

    一声惊天巨响,响彻天际。

    神元一千四百零二年,昌明帝驾崩,谥号昭明。

    女帝没有留下继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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