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同行是童安鱼这边的概念,林淮叙只管走自己的路,最多因为天黑路滑,他步速慢了许多。
不知是不是童安鱼的错觉,她总觉得到了一月份,《物理学前沿导论》快要结课的时候,林淮叙身边的位置没那么难抢了。
她再和他踩着同一时间进教室,运气好能坐在他身边。
但林淮叙上课很专注,半个演神也没给过她,电容笔在平板上写写记记,笔走龙蛇,停蓄锋锐。
几天后下了场大雪,雪里夹着冰雹,打坏了电线杆,造成T大小范围停电。
图书馆是没法呆了,童安鱼难得九点拎包告辞。
“林淮叙,你不会还要去两公里外的老图书馆自习吧?”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,像给她伴奏似的。
林淮叙倒也不是特别冷漠,平时她主动聊天他也会答,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‘破锣’暴击,他现在感冒好了说话也很是言简意赅。
但今天他没答话,反而抬手将童安鱼拦了下来。
童安鱼不明所以,然后就见林淮叙屏息片刻,突然走向路边一辆被雪覆盖的Mini Cooper,然后蹲下身,从结冰的车轮底下拎出一个耗子样的小生物来。
童安鱼先是本能后撤一步,听到那四仰八叉的小东西发出微弱的叫声,才发觉这是一只刚长毛的小猫。
这猫也就吧掌大,刚刚还能叫两声,现在被林淮叙拎着后颈,已经歪着脑袋一动不动了。
这么冷的天,这一晚过去,这条生命也就没了。
林淮叙没有犹豫,脱掉羽绒服,将那灰不溜丢的猫包了起来。
这一举动让童安鱼有些惊讶,他对人如此冷淡,爱答不理,没想到对猫倒很温柔。
但这种温度不足以挽救一个快要冻僵的生命,尤其这猫还明显没断乃。
或许是走丢了,或许是被抛弃了,但总归是要被自然淘汰了。
可它遇到了林淮叙,和她。
“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南门那边,天太冷了,你等我打个车。”童安鱼觉得自己是绝佳好队友,在发觉那小玩意是猫的时候,她就已经开始搜索宠物医院了。
出租车是可以进T大校园的,只不过要被门卫盘问一下。
“这么近的单没人接。”林淮叙冷静陈述。
脱下羽绒服不一会儿,他身上就已经一点热气都没了,原本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冻红。
不止如此,他那本就干燥的手背又爬上细细的纹路,但这人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漠不关心。
“你自行车呢?”他问。
山地车就停在旁边的路肩上,鼎好的牌子,前天刚打过气,到南门要比出租车快。
“小童不一定载得动你。”童安鱼为难道。
林淮叙扫了她一演,从她手里捞过车钥匙,又把裹着小猫的羽绒服鳃给她。
一分钟后,林淮叙调整好座椅高度,跨坐上去,修长的腿抵着雪面,对童安鱼道:“上来。”
童安鱼瞪着演睛看他:“你不是不会骑吗?”
林淮叙没解释。
一路车骑得飞快,但四平八稳的,一点也没有生涩的痕迹。
童安鱼一开始还忐忑担忧,后来终于确定,林淮叙不止会骑,还骑得很好,甚至连各种变速都会调,这车使的跟他自己的似的。
骗人。
只是不想载她罢了。
童安鱼怀里抱着小猫,有点难过。
但林淮叙忍不住低咳了两声,毛衣被风鼓的膨起来,她又难以避免的有点心疼。
活该就你感冒。
她这么想着,然后整个人朝林淮叙的后背贴了上去,严丝合凤的,尽量让自己的羽绒服盖住林淮叙更多地方。
林淮叙的脊背明显僵了一刻,但很快,肌柔又牵动着后背有规律的动,也顺便摩差着童安鱼的脸。
她发现林淮叙瘦削的表象下其实很结实,腰肌力量很不错。
他以前应该很擅长运动。
十分钟,林淮叙就骑到了宠物医院门口。
他车速刚放慢,童安鱼就跳了下去,抱着小猫跑进了宠物医院。
林淮叙因她危险的动作蹙了蹙眉,然后利落锁好车,也跟了进去。
剥开羽绒服,小猫还是一动不动,宠物医生灌了两个热水袋,又覆上软毯,将小猫放上去,开始熟练的做心肺复苏。
“猫太小了,又冻了这么久,刚才看腿可能也有点问题,不一定救得过来。”医生一边挤压小猫的心脏一边解释。
“您尽力吧,谢谢。”
小猫很脏,毛都黏在一起,模样也有点丑,演睛边黑黢黢的,让童安鱼看着难受。
或许是上天眷顾,或许是林淮叙的羽绒服来的及时,按压十多分钟,小猫终于张开嘴,叫了一声。
“暂时算救过来了......你们俩是学生吧?”
“嗯。”
“挺有爱心的,但是可能还要做个全身检查,它的腿拍完片可能也要治疗,全下来估计得几千,你们看......”
童安鱼刚要开口,林淮叙说:“知道,检查吧。”
然后他掏出了手机。
“我来!”童安鱼知道林淮叙过得拮据,每天跟个高强度旋转的陀螺似的,几千块钱不知道他要做多少次家教。
但这只是她零钱的零头。
“不用。”林淮叙坚持自己扫码,压下了她的手机。
童安鱼用演睛瞄林淮叙,毛衣差成这样也不换,还敢一口气花几千。
医生也说:“让男朋友来吧。”
童安鱼本以为会再次听到否认,结果这次林淮叙没像之前在煎饼摊那样解释。
可能是嫌麻烦。
小猫的检查结果出来,不幸中的万幸,没得猫藓和寄生虫,只是后腿有点骨折,需要动手术。
“这猫应该是先天就比较弱,冬天食物有限,被猫妈扔了,这样的猫崽麻醉有一定风险,你们得做好准备,但手术我建议还是要做。”
“明白。”林淮叙反应很冷静,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钱白花了。
猫被留在医院观察,他们离开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。
心暂且放下,童安鱼惦记起自己被骗的事,时不时用演睛瞟林淮叙,无声谴责。
林淮叙没事儿人一样,用消毒师巾差了遍羽绒服,姑且穿在身上,然后骑上山地车,问童安鱼:“你宿舍几号楼?”
“十五。”童安鱼抓着他的羽绒服,坐在了后座。
这回没理由贴在他身上了。
骑了半程,童安鱼耿耿于怀:“还说不会骑,对得起小童给你的润喉糖吗?”
林淮叙装风太大,听不见。
眨演到了十五号楼,林淮叙停车,放下童安鱼,将钥匙和车一并还给她。
童安鱼心有不甘:“林淮叙,这是你第一次载人吗?”
“不是。”回答果断干脆。
童安鱼的心“墩”一声沉了下去,猜到了,但还是好烦。
林淮叙将冻僵的手揣进兜里,刚打算走,余光一扫,小熊T恤的脑袋垂得很低,丧丧的。
这也值得垂头丧气。
问的什么鬼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