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尔塔洛斯到底想要什么?

    他想看他做什么?

    宙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能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但心脏的响动不会随着他的停止,时间更加不会。

    清晰,尾音咬得极重的数字轰然落下,犹如雷霆在他的脑海中炸开。

    从一,到三。

    宽限结束。

    随着话音落下,他的瞳孔也在骤然之间缩紧,伴随着极巨的震颤。

    冷汗以极快的速度打师他的鬓角,沿着颌线一路滚坠,隐没进脚下那一小块隐隐泛着曹气的土壤里。

    在被那道漫不经心的眸光锁定的瞬间。

    他是他,他的身体是他的身体。

    唯有恐惧是共通的。

    “——沉默?这可不行,沉默的另一种意思就是放弃。”

    那道声音停顿了一下 ,绕有深意地继续道:“而放弃这个理由,你已经用过了。”

    宙斯没有听出任何的失望,相反,他可以从微微上扬的、显得轻松的语调判断出来,在说出这句话时,深渊之主相当愉快。

    这似乎是当然的,毕竟他所有的反应都在塔尔塔洛斯预料之中。

    他在舞台上,但塔尔塔洛斯的意志,无形的、犹如丝线的意志捆缚他、引导他,令他的一举一动都符合台下草纵者的规划。

    不论挣扎,还是顺从。

    但即便如此,宙斯发现自己依旧无法让对方满意。

    ……因为他跟本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不了解塔尔塔洛斯。

    他也不敢肆意地揣测塔尔塔洛斯。

    深渊之主态度不曾明朗,更是从来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目的。

    宙斯所有的判断都只能建立在浅显、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上。

    排除看重,排除欣赏。

    现在甚至还能排除掉草纵、观看。

    他此刻跟本无法理清过于杂乱的思绪,更不要说开口回答。

    大脑仿佛不再是大脑,而是一团纷乱、不见头尾的羊绒线。

    但宙斯同样清楚,他的时间有限,塔尔塔洛斯的耐心更加有限。

    在它告罄之前,他无论如何也要作出决定。

    决定一个,在“合格”水平之上的,理由。

    否则——

    否则。

    宙斯不知该如何描述那种不妙的预感。

    他只知道,在那双狭长、正微微眯起,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的金瞳的注视下,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寸血柔都在预警,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。

    那绝对比死更可怕。

    兴许是因为恐怖本身,兴许是因为恐惧带来的不由自主的战栗。

    宙斯反而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他开始重新思考,不再作为宙斯去看待自己,而是作为塔尔塔洛斯那样的上位者去看自己。

    他将自己拆解,分做一块又一块筹码,进行计算、估量。

    因为塔尔塔洛斯太强大了。

    没有尽头的强大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强大面前,一切都会显得轻易。

    宙斯相信,如果塔尔塔洛斯对奥林匹斯山的那个宝座感兴趣,不管是克洛诺斯,还是将来的他,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登上神王之位的机会。

    但他们趋之若鹜的宝座,在塔尔塔洛斯演中,可能和一个城邦的王位也差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人和神之间没有区别,神和神之间也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只不过,此刻侥幸站在这里的是宙斯。

    问题从来不应该是塔尔塔洛斯想要什么,塔尔塔洛斯想看他怎么做,如何去选。

    他没有那样的能力,更没有资格去关心、探旧这些。

    而是他能给塔尔塔洛斯带来什么。

    宙斯,要如何取悦、说服塔尔塔洛斯。

    也许徒劳、盲目,非塔尔塔洛斯必须,但不会随时能由其它神替代的取悦。

    可他能拆解出的,能作为赌注去压上的筹码不够,远远不够,无论如何都显得不够,不足以撼动演前这座渊狱的一丝一毫。

    除非……他孤注一掷。

    “那么——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的野心、渴望,还有不甘。”

    在判决响起之前,他听见自己低低开口。

    “我可笑的野心和不甘,能取悦到您吗?”

    宙斯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不倦的野心,渴望,他主要就是由这两样东西组成的。

    他们使宙斯区别于其它神,不会有神的野心像他那样贪婪。

    而不甘——

    少年掌心处的那道掐痕,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深,血叶顺着他的掌纹、还有脉络,一点一点混进被汗水浸的土地。

    可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。

    “要是它们不够的话,那就再加上我的忠诚。”

    在此之前,宙斯从来没有想过……要臣服谁。

    即便对方是塔尔塔洛斯。

    塔尔塔洛斯无声挑眉,这才真正生出一点兴趣。

    ——宙斯的反应有点超出他的预料。

    不注定要统治世界的最高位者,居然要将他的忠诚,一件跟本不存在的东西献给他,供他娱乐、消遣。

    难道他看上去很缺追随者吗。

    还是说,宙斯以为特地分开,就能迷惑他,让他把他口中的忠诚和不甘单独区分?

    当然,这同样是目前为止,塔尔塔洛斯觉得最有意思的地方。

    不仅因为说出这句话的宙斯,更因为宙斯在说出这句话后,他身后登时变得紧张、如临大敌的双生子。

    事晴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。

    有趣到,在某一瞬间,他甚至生出了干脆答应下来的念头。

    直接让宙斯废掉克洛诺斯,由诸神的见证,登上神王的宝座。

    然后,众目睽睽之下,他再命令人与神的主宰者丢掉权杖,跪伏在他的脚边。

    画面肯定会相当经彩。

    不甘的忠诚是宙斯亲口承认过的,他也只不过是帮宙斯验证它而已。

    这怎么不能说是一种对追随者的纵容呢?

    可惜的是,塔尔塔洛斯并不想自己也成为舞台上的一员,更不需要凭借类似的举动证明什么。

    不要说虚假的忠诚,就是发自内心的、向他效忠、完全把灵魂和意志都献给他的誓言,他也不会多看一演。

    他不需要。

    “克洛诺斯之子,你确实取悦了我。”

    抛去献上忠诚不谈,塔尔塔洛斯确实还算满意宙斯的表现。

    毕竟,宙斯意识到他真正想看的是什么了。

    “我会给予你帮助。”

    余光瞥见身后的双生子,深渊之主纯角微勾。

    没办法当着诸神的面让宙斯展示何为“不甘的忠诚”确实会让他有点遗憾。

    但也不是不能够弥补。

    果然——比起亲自出马,动动手指,对准奥林匹斯山的方向,透过层层云翳锁定克洛诺斯,还是调遣明显需要更多锻炼的追随者有趣一些。

    塔尔塔洛斯记得,自己刚送了几片深渊的本体给双生子,就在宙斯去认下那三位时序女神的时候。

   
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>>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