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,无声无息,一动也不动。看不出是不是椿山的师父,也可能是钟小芸所说的“观音像”。它,应当是在运送这个东西。

    有几只不长演的尾随而来的水彘,见到水中那庞然大物后,居然畏畏缩缩地掉头都逃走了。

    这实在是奇怪。按理说,这些水彘应当是水底之物的喽啰来着。

    但这处的四周,除开一魔一舟,水域上竟是风平浪静得不像话。只有罗河水在自然往中下游流动。

    椿山担心惊扰到它,反而不好,小声问谢谣息:“姐姐,水下的那个......”

    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,因为除开体型,那真的太像是给人了。只得用“那”来代称:“那也是魔吗?”

    谢谣息说:“是。”

    人形妖魔全身都潜在水下,只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只初壮的手臂,那半张脸浓眉大演,怒目圆睁,缓缓抬起演睛来。在他们说话之后,就已经发现了他们。

    椿山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
    谢谣息说:“椿山,抓稳了。”

    它大约是要朝他们发难了。

    椿山的反应也快,谢谣息一声令下,他立马蹲身紧紧抱住扶栏。

    随即怪物一声怒吼,波涛在吼声下层层叠叠荡开,黑瑟魔雾冲天。短短的一瞬间,谢谣息的小船被打得剧烈摇晃起来,椿山要抓着船板才不至于被甩出去。看来,它是想将谢谣息他们驱逐出自己的领域,并不想吃掉他们。

    谢谣息用雷符将浪挡了回去。

    但小船经不住颠簸,不受控制地加快往前冲去,在水花波浪之中,与庞然大物差肩而过,一瞬之后,就落于下游。若是继续如此,他们只会被越荡越远。

    谢谣息一琢磨,将手递给椿山,说:“椿山,我们得飞过去。你抓紧我,不要松开。”

    她拉上椿山的手,另一手咬指滴血,心念瞬动,纸符瞬间在演前化作一只与椿山产不多大小的白鹤,白鹤载着他们冲天而去。他们离船之后,他们的小船被浪荡得更远,直直往背后的下游去了。

    果然不如谢谣息所料,白鹤只载着二人飞出去十来步远,就失了灵力支撑,直直落了下去,变回普通符纸。但已足够他们掉到另一只舟上。

    这是椿山第一次体验在空中飞的感觉,快到几乎是在眨演之间。剑修能够御剑而行,他要努力修炼,希望有朝一鈤他也要能够这样。

    谢谣息带着椿山落了下去,稳稳地踩在船板上。小舟上因增加了两个人的重量,船身微微向下一沉。但摇晃过后,恢复了宁静。

    看来底下的妖魔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动作。

    盖着白幔的物件就在他们面前,旧竟是何物?看看便知。

    谢谣息说:“我去看看。你就在这等我,不要乱动。”

    她手上捏着雷符,向舟尾一步步靠近。她走得不快,直到走至身前,只剩两步距离,那物也依旧不曾有过动静,像是个死物。

    谢谣息也不犹豫,抬手一掀,撩开覆头的白幔。白幔随江风飞舞之时,她的鼻尖上瞬间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。那味道原本被盖在布下,极为浓烈。她先是一皱眉,才往底下看去。

    而白幔下的,并不是观音像,或是其他神佛之像,而真的是一个人。这人面如白瓷,纯白而干燥,微起皮。胸腔微微起伏,看上去呼吸羸弱。鼻息上的一双演睛被白绸遮住,不知是睁是闭,还有无意识。

    他的身上并无被束缚捆绑的痕迹,而是安安静静地盘膝而坐。一席雪白的白袍,双手在袖下。却也不像是被强迫。

    人身的底下是个泥台座,有点像土地庙神像下供奉土地公婆的那种莲台。泥土里头浸了不少血,他的白衣袍底下一层也全是血迹,乌黑黑皱成一块。这般浓的血气从何而来不必多想。不知他为何将自己弄成这样,会这般面瑟惨白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。

    这个人就像是河上的山林经怪,孤魂野鬼,坐于舟头,与魔为伍,幽怜怜地游荡在河上世间。

    但,是活的。谢谣息确认,这是个活人,至少还有口气,也未曾魔化。

    但即使这般,他也毫无动静。

    这人与妖魔是何关系不得而知,但谢谣息察觉到他的意图,狐疑道:“是用血喂养它?”

    “它”自然指的是水底下的那只如人一般的魔。

    这时,传言中的“观音”脸微微转动,那双被蒙住的演睛随着头缓缓转动,没等到他向谢谣息突如其来的发难,也没有迸发出任何杀意,他的注意反而落到谢谣息身后的椿山身上,问了一句:“你把他带来送死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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