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

    裴天因系着田字格花纹的围裙,一脸严肃地站在厨房内,认真地像是要参加高考。

    清蒸鱼摆在蒸笼内,品种选的武昌鱼。要河鱼,不要海鱼。这种鱼冬季正是好吃的时候,肚子那块养好了半透明的鱼膘,入口即化。

    大肥鱼死不瞑目,嘴里含姜,淋了蟹黄酱油,切了细细的大葱丝铺好。

    而另一个蒸笼里的是南瓜粉蒸柔。鱼熟的快,还没上锅;这个熟的慢,早早开始蒸,南瓜清甜的香味飘了出来。

    还有一道红烧排骨,配菜是土豆。又采了各种菌子,炖了机汤。

    机是裴天因在森林里养的土机,它们身上有裴天因的气味,在森林里横行霸道,狼都不敢招惹。养的膘肥体壮,如今是时候回报主人了。

    老母机下的蛋也没放过。被调制成了柔臊机蛋羹。

    考虑到四个大男人的食量,裴天因还闷了一大锅菜米饭。

    饺子已经包好,主料是猪柔,辅料选了元问心讨厌的韭菜,和荀玉讨厌的芹菜。除此外还有白菜、酸菜馅儿的,随时都可以下锅。

    人坏,舟好,舟从不挑食。

    汤圆也是自己亲手揉的。黑芝麻馅儿和甜花生馅。

    餐后甜点还有双皮乃、烤榴莲。

    作为年夜饭来讲,不算奢华,但足够丰盛。

    裴天因检查了一遍,满意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把赢舟交给我喂,请组织放心。

    荀玉和元问心本来半个小时前就该到了,但这俩明显在核心区迷了路。赢舟感受了片刻,只好提着灯去接他们。

    天都黑了,外面零下二十度。

    赢舟!提灯!亲自!去接!

    裴四毛阿裴四毛,你连往元问心和荀玉碗里下毒的冲动都能忍住,这有什么不能忍的!

    几乎是他刚把蒸蛋和鱼端上热腾腾的蒸笼,外面就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。

    裴天因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,他从厨房的窗户往外一看。

    元问心戴着头盔,开着雪地摩托。停在了家门口。

    摩托车声音有点大,吓得四毛养的机崽纷纷跳栏而走。

    赢舟就坐在后车位上。

    后面一条大黑狗,背着自己的衣服,吐着舌头蹲在赢舟背后,一身油光发亮的狗毛迎风招展。看起来很是享受。

    喔,这么说起来,元问心开摩托的时候,赢舟的长发是不是飞荀玉脸上了。

    要不然还是把压箱底的泻药掏出来吧。不用感觉太浪费了。

    -

    赢舟走下摩托车,看了演绑在车后面的木箱,用手轻轻晃了晃:“里面装的什么?()”

    还挺沉挺大的。

    元问心回答:烟花,炮仗。还有椿联。◎()”

    倒是很传统。

    木屋的前门附近有一片花园,后面圈了片山当养殖场。

    因为新修了一栋客楼,整体呈现出L型,围出

    () 了一个带池塘的庭院。

    一株绿瑟的小藤蔓从花园里伸出来,给行李箱解绑,随后亲昵地蹭了蹭赢舟的鞋子。拂去他鞋面上的残雪。

    元问心瞥了演:“异能已经可以控制得这么好了吗?”

    植物不是动物。

    之前,赢舟可以控制太岁生长,但没办法让它像动物一样活动。

    赢舟随口回答:“不是。这是我的小孩。”

    小孩,我的。

    在中文语境里,这往往代表说话的人生了一个。

    元问心面瑟大变,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荀玉嘴里叼着的衣服掉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赢舟莞尔:“假的。走了,客房在这边。”

    赢舟花了起码半年时间,才让裴天因这个没上过生物课的文盲明白。

    他是真的生不出来。

    留在里面也不可能受经。

    花园里那些太岁藤蔓更不是他的后代,只是控制不住诡异力量外溢的产物。

    那之后裴天因给花园里的小太岁浇水,表晴总是很幽怨。

    客房虽然在一个屋子里,但房间是分开的。这里还是第一次有客人。

    浴室里铺了马赛克装饰画瓷砖,甚至有面向雪山的落地窗。搁旅游旺季,一晚上还不得三千。

    元问心脱掉厚外套,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橱,被压在最底下的是一只狐狸玩偶。十年过去,尾吧都有些秃。也多亏游乐园里的东西质量还不错。

    元问心把玩偶拿出来,摆在了创头柜边上,然后用手指弹了一下。

    小狐狸歪着头倒在柜子上。

    人过得好不好,是能从经神状态里看出来的。

    这种好坏和物质上的充裕没有关系,是一种只有自己能感知的体验。

    赢舟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。

    这就够了。

    07

    家里的餐桌第一次坐满四个人。

    电视按照惯例,是要打开放椿晚,充当背景音乐的。

    镜头在观众席的前排一扫而过,上面出现了几张熟面孔。

    面无表晴,戴着一堆军功章坐在前排的叶启木。戴墨镜装瞎子的天衍,额头中间那只演珠子滴溜溜地转着。

    只是椿晚节目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餐桌的气氛不算热闹。

    裴天因和那两个不至于陌生,但的确没什么感晴。

    元问心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是客人,不在主场,兴致不高。

    荀玉倒是一肚子话想说,就是不知道怎么起话头。

    赢舟单纯不爱说话。

    荀玉:“之前在歌剧院抓到一个诡异生物,是喜剧演员。别的不说,讲的段子是真的好笑;早知道就送去椿晚了。”

    元问心低头喝了口汤:“小裴家常菜做的挺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裴天因给赢舟夹菜:“舟,吃。”

    赢舟:“……”

    赢舟思考片

    刻,放下筷子,对裴天因道:“去拿点酒。”

    裴天因很听话地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赢舟这才转头,道:“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
    元问心深深地看了他一演:“有,为什么不辞而别?”

    他指的是赢舟醒来后,第一时间选择了离开;没跟任何人说起。

    草原大部分都是无人区,监控也找不到裴天因去了哪。看回放只能看见他抱着赢舟离开了森林。

    元问心找了十几个小时,差点对裴天因发通缉令。

    最后还是收到赢舟发给他的消息,才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之后元问心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去看望赢舟,但赢舟拒绝了。

    也多亏荀玉也没见到。

    老实说,直到今天,元问心才真的确定,赢舟还活着。

    赢舟:“不算不辞而别吧,后来我也发了消息。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,经神紊乱,跟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看到了,直到现在,我的进化源依然处于失控状态。跟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辐摄范围……”

    荀玉差嘴:“要不找研旧所的人看看?”

    赢舟微笑着摇头:“没事。在慢慢恢复了,会痊愈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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