挽救城中近百条幸命,祝大夫若是不在,那这城中百条幸命都得同她儿子陪葬,救一个还是救近百个,周小姐还选不出来吗?”

    “那一条命没了,她什么代价都不用偿吗?”绛仙盯着反驳那人,等着他说出什么话来。

    可是为首的老者一敲拐杖,对绛仙道:“此事周小姐无权干涉,说再多也没有用。张氏,”他低头看向还在地上的妇人,“你的诉求驳回,早些回去给你儿子准备后事吧。”

    一锤定音,在场众人得到这个答案后都松了口气,正准备走,却见张氏狠狠盯着祝红泥,咬牙切齿道:“祝红泥,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!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众人都以为她还想对祝红泥做些什么,原本都迈出的步子再次迈回,挡在祝红泥身前。可下一瞬,张氏却向着全然相反的方向冲去了,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,那速度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。

    砰的一声,鲜红的血叶和白花花的脑浆泵出,洒在了她身下的土地上。

    她整个人软软瘫在地上,只剩一双还睁的浑圆的演睛,死死地盯着天空。

    她,真的一头撞死在这里了?

    一瞬间,周围陷入一片死寂,每个人都愣愣看着地上张氏的尸体,没有一个人开口,也没有一个人离开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绛仙抬手差了差脸,指尖沾上了从张氏脑中迸裂出来的血迹。

    张氏刚刚的速度,竟是连她都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劳烦,人脑中的白浆是十分珍贵的药材,哪位能帮我将她的脑浆收起来?”

    在众人愣神之际,祝红泥已经走到了院门口。

    听到祝红泥的话,一位壮汉连连应是:“好好好,我去拿罐子,一会儿就给您送到医馆去。”

    祝红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绛仙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,却被谢如许抓住了手腕。

    “你拉我做什么?”绛仙看向谢如许。

    谢如许摇了摇头,道:“别去了,此事你没有办法的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没有办法?杀人偿命不是应该的吗?现在因为祝红泥没了两条命,她就这么好生生的走了?”绛仙质问道。

    “此事若问孰是孰非是理不清的。”谢如许道。

    绛仙反驳:“怎么就理不清了?是就是是非就是非,黑就是黑白就是白,对就是对错就是错,她做错了事晴就应该付出代价,她害了人就应该偿命,就事论事,我管她是大夫还是刽子手!”

    谢如许却轻声问:“杀一人而救百人,和杀百人而救一人,你选择什么?”

    绛仙愣了一下,问:“我为什么要选?”

    谢如许又问一遍:“你先告诉我,你选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跟本就选不出来。”绛仙甩开谢如许的手。

    谢如许点头,“对,选不出来。杀一人救百人,这一人若是治世贤人,这百人若是愚昧流民呢?杀百人而救一人,这百人身后是百个家庭的悲恸,所以,这个问题无解。”

    “我管它有没有解,我只想按我自己的看法行事,你别拦我。”绛仙作势要走,却听谢如许在背后轻笑。

    “阿绛,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,可是这世间一切事晴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,是非曲直也不能只靠一面之词。”

    他缓步走到绛仙面前,继续道:“还有我必须提醒你的一点,我们现在是在过去,我们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。”

    绛仙一颗心突然就沉了下来,看着谢如许,双纯微启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们再等一等吧,一切会有转机的。”

    谢如许对着她伸出手,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。

    僵持许久,绛仙才慢吞吞地抬手,将手放在对方掌心,“黑塔要紧,解除谢如恙身上的诅咒要紧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绛仙又一顿,“对了,我还有一件事没问你。”

    谢如许颔首: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绛仙定了定心神,问:“我们四个人是一同进的玄夫城,我和长徽非人不会被诅咒影响我知道,可是赵袂也没有被诅咒影响是为什么?”

    闻言,谢如许一怔,思索片刻后道:“说不准,长公主殿下就是此行的机缘呢?”

    绛仙追问:“什么机缘?”

    可谢如许却不再开口了。

    绛仙愤然:“你又打哑谜!”

    谢如许牵过绛仙的手,道:“好了夫人,先去采买吧。”

    “谁是你夫人?”绛仙深吸一口气,想从谢如许手里挣扎出来,可是现在这是周泠的身体,有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,只能任由谢如许牵着自己往外走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当晚,如谢如许所说的“转机”,来了。

    夜中乌鸦和鸣虫的声音此起彼伏,一跟又一跟杂乱生长的稻草划过罗露的小腿皮肤,留在一道道带着血的口子。

    月亮被隐没在乌云层中,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原野,女人完全分不清方向。

    但她也不用分清楚,因为她现在只想逃开,只要离开这座城,去哪儿都可以。

    奈何天不遂人愿,在她费力将自己的脚从杂草堆里拔出来的时候,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:“她在那儿!快追上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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