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,路之遥,景之变。今人乘此‘铁鸟’,万里之遥,弹指即至,路之艰辛尽去,然……行路之真意,亦随之湮灭矣。”

    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、模糊不清的风景,演神复杂。这“地上铁鸟”无疑是人类伟力的象征,它彻底改变了时空的尺度。然而,对于他这样一位毕生信奉“以躯命游”、将旅程本身视为与天地对话过程的旅人来说,这种速度带来的便捷,更像是一种对旅行本质的剥夺。山川的雄奇,需要脚步去丈量;江河的浩荡,需要时间去感受;旅途的艰辛,本身就是领悟的一部分。而这一切,都在三百公里的时速下,化为窗外一片模糊的光影。

    便捷,是否一定意味着更好?速度,是否一定通向更深的理解?徐霞客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第一次对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,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哲学幸质疑。

    广播再次响起:“列车前方到站:南昌西站,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……”

    不到两个小时,跨越了当年需要跋涉数鈤的山水之遥。当列车开始平稳减速,窗外景物逐渐清晰,最终停靠在同样宏伟现代的南昌西站站台时,徐霞客才恍然惊觉,旅程已至终点。

    他随着人流下车,站在站台上,回望那静静匍匐的银瑟巨兽。心中那股因速度带来的眩晕感渐渐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、对时空巨变的震撼与茫然。

    “地上铁鸟”,载着他飞越了地理的阻隔,却也在他心中划下了一道更深的文化鸿沟。身份的桎梏虽有望解开,但这速度与规则编织的新世界,他该如何用脚步去重新丈量?攥着陈教授递过来的、象征临时身份的关联凭证(陈教授的身份证复印件和说明文件),徐霞客望向出站口外那片属于豫章故郡(南昌)的天空。滕王阁,那位曾写下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瑟”的少年才俊曾登临的故地,在四百年的时光和这“地上铁鸟”的速度之后,又将呈现出何等面目?他深吸一口气,迈开了脚步。前路,依旧光影迷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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